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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O.9北京小汤山医院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
我们与孤独症谱系障碍(ASD)之间确实难沟通,且来自于彼此双方。就是说,ASD难理解我们的想法,我们同样也难懂他们的心思,可我们易将“社交和沟通障碍”扣在ASD头上,殊不知我们存在同样问题(见前文:我们能读懂孤独症人士的内心世界吗?)。
交谈时,你若是普通人(或叫做NT),大都能感觉出对方是否对你和你的话题感兴趣,对方有否无聊感、局促不安、心不在焉,这时就得调整自己的沟通策略,要么知趣打住话题,要么揣摩对方对啥感兴趣。这种策略和能力在说服对方、谈情说爱、讨好领导、缓和人际关系方面尤显重要,否则你遭讨厌和“出局”的便是自然的结果。
这套把戏若放到ASD身上肯定也不灵光。ASD很难揣摩和读懂社交对象的意思,所以他们的社交和沟通挫败自然是铁定结果。
研究表明,我们与ASD互动失败,往往是双向造成的,我们同样很难弄清ASD的想法和感受。为此产生沮丧和挫败感的不仅仅是ASD,我们的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家长或老师常常沮丧和抱怨孩子为啥“不懂我的心”(Milton, 2020)。找我看诊的ASD孩子父母,大都有这种痛切的感受,孩子与父母似乎是奔跑在两条平行轨道上的车,彼此难有交集,与孩子沟通犹如“鸡同鸭讲”、“对牛弹琴”(见下图)。
于是,学者把这种双方信息无法对称的现象称为“双重同理心问题”(double empathy problem)。普通人按着惯性思维,面对与ASD无法沟通时,易形成负面第一印象,很快兴趣索然、拍屁股走开。这导致ASD常处于“失败者”角色,麻烦的始作俑无疑都是ASD,我们对他们只有叹息和怜悯的份儿(DeBrabander,2019)。
研究发现,ASD青少年或成人彼此间似乎更容易沟通,且交流愿望也很强,你若坐其旁观察和聆听,他们之间交流的内容会超乎你的想象。就是说,两个ASD人士之间的互动交流质量与我们普通人不相上下,且彼此感到舒服和顺畅,甚可建立友谊(Crompton,2021)。ASD不太可能依赖典型的社会期望进行互动,非要让他们这样去做,他们便会感到焦虑不安、疲惫不堪。
有个非常著名的实验范式,叫做传递“电话”游戏。一个人假装接了一个电话,向下一个人悄悄说出电话信息,再依次往下传递此信息,到最后一个人大声说出信息结果,看看与第一个人说出的有何不同。结果发现,ASD组和普通人组传递信息的准确度竟然基本相同,说明ASD人士之间同样会分享准确的信息。但你若将普通人和ASD混在一组传递信息,结果会错得离谱,两者间传递行不通,信息压根不对称(Crompton,2021)。这项研究支持了“双重同理心问题”观点。
据说,两个ASD之间的互动质量与两个非ASD人士之间的质量一样强,且更舒服和畅顺。我在门诊看到过类似情况,俩阿斯娃子彼此聊得投机而很开心。
不过,支持“双重同理心问题”的研究大都集中于ASD青少年或成人,也考虑了他们具有一定的语言和智商能力。若放在年幼ASD或重度ASD,其理论和观点仍难得到验证。我们还很难探明这个理论的神经心理机制是什么,是否具有普遍性,在ASD孩子的家庭或熟悉的环境中,是否存在同样的问题,迄今不得而知。毕竟,智力低下的ASD与普通人之间的沟通具有难以逾越的“沟壑”,很难把“双重同理心问题”套上去解释。
不过,上述研究结果向我们暗示,轻度ASD之间的交流有可能会促进其社交功能。同样,让轻度ASD孩子尽可能与普通孩子混在一起玩耍和活动,只要监控控制欺凌与排斥行为,ASD孩子就有可能模仿和掌握彼此理解的信息,减缓“双重同理心问题”。
研究表明,拥有相似理解世界方式的人,更容易相互理解和沟通。ASD儿童少年必须驾驭许多难理解的社交规则,才可能明白你的意思。因此,你只要尽可能了解和掌握与ASD的沟通方式与技巧,花费更多心思传递给ASD易理解的信息,备不住他们也会给你个惊喜的回馈。
不信你试试,如果心平气和、眼含期盼、放慢速度,小心去迎合和揣摩他们的意思,隐约会感到他们是懂你意思的,并会缓慢做出你期盼的反应,如相应的动作或语言。意即,学会“换位思考”,这有助于你理解ASD。这种情况我在工作中尝试过多次,确实有一定效果。
深入了解与ASD特定的沟通方式与技巧,或可帮助我们弥补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和陌生感。